文/攝影：吳德亮
公祭上沒有太多大官的致詞或輓聯，只有陶藝、茶藝與收藏界眾多的好友、粉絲們齊聚獻花致敬，正如曉芳老師一貫的風格：淡泊、低調與豁達。讓人想起在我們還有許多邦交國的時代，李登輝前總統特別指名作為外國元首等外賓最尊貴的禮物，包括曾訪台的美國前總統老布希伉儷，老師也從未對外宣揚或炫耀。
像往常一樣為自己沖杯咖啡、沏壺好茶，我特別小心翼翼地取出老師餽贈的影青咖啡杯，以及「薄如紙」的定白瓷杯與郎紅的笠杯，後二者還是2004年我為民生報出版的新書《台北找茶》首次採訪老師，他當場笑盈盈送給我的見面禮珍藏至今。睹物思人，儘管還有揮不去的淡淡哀愁，卻也更加思念了。
陶藝界普遍尊為「當代官窯主人」的「曉芳窯」主人蔡曉芳大師，早在1974年就以各界驚艷的「寶石紅釉杯」，開啟台灣茶器創作的序曲，用釉的功夫在國內可說無人能出其右。他所燒製的紅釉、冰裂瓷、仿汝窯等所呈現的色澤，無論圓潤玉肌的嬌黃、深沈飽滿的血紅、翠綠欲滴的碧，甚至粉青與豆青的樸實內斂、溫潤如玉等，將陶瓷的生命力鮮明地呈現。
曉芳老師近年還以多年對宋瓷的研究為基礎，開創出一系列深具人文品味與美學內涵的汝窯茶器，並發展出許多單色釉茶具，如乳黃、牙白、定白、天青、鐵斑等系列，為兩岸茶器開創古典與現代交織的最高境界，不僅在對岸聲名大噪，更讓台灣茶器擠身國際舞台。例如世界頂級時尚精品路易威登（Louis Vuitton）巴黎Asnieres工場，就在2012年特別設計了全球限量僅三款的茶箱，分別以Epi彩虹色系皮革製作紅、綠及橙色，內置曉芳老師的茶壺、茶海與六只茶杯含杯托，所構成東西方文化交融的現代經典之作，為21世紀茶藝與時尚的結合開啟嶄新紀元。
1938年出生於台中清水的蔡曉芳大師，如以文學的斷代來說，應屬於「跨越語言的一代」吧？早年曾經遠赴日本，在知名陶瓷家加藤悅三博士指導下研習。1975年在台北創設「曉芳窯」，不僅多次代表我國赴國外展覽，作品榮獲故宮博物院典藏，也曾承作世界知名拍賣公司「蘇富比」十週年慶致贈全球重要客戶的陶瓷贈品。
曉芳老師雖然行事低調、不喜與人送往迎來，2012年夏天卻排除萬難趕赴我的《台灣茶器》新書發表會為我加油打氣，唯一的條件是「不要上台致詞」，讓我始終銘記在心。一代宗師的離去，不僅是兩岸乃至全球陶藝與茶藝界的損失，更留給文化界無限的惆悵與哀思吧？
